飛燕驚龍

外婆，在我很小的時候便不在了。
我只知道外婆很疼媽媽，近乎嬌寵溺愛的那種疼。
以至於日後成長之後的媽媽也一直把自己的小孩當成王子公主一樣的疼。
媽媽不願意懂得現實世界有多殘酷，她活在自己的夢幻世界裡，也強迫我們活在夢幻世界裡。
直到有一日，世界崩塌，現實的碎片刺傷她最脆弱的心房，媽媽這才哭出聲來。  
童年的我，總是在媽媽情緒崩潰時，聽見她無意識地哭喊著爸爸媽媽。
那如同嬰兒學語一般既甜美又悲哀的詞彙。
外婆一直很怕媽媽吃苦，可是媽媽還是吃苦了。
媽媽一直很怕我吃苦，可是我還是吃苦了。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為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橫衝直撞被誤解被騙，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後總有殘缺？」
愛是甜，卻也苦。外婆忘了跟媽媽說，媽媽忘了跟我說。
當我某一次情緒崩潰時，無意識地哭喊起爸爸媽媽，人世間最甜美也最悲哀的詞彙。
那一刻我才明白─不知不覺中，我也變成了媽媽。
任憑現實世界像一把利刀，刺入我最純真脆弱的所在，事先沒有一點防備。
我衝動地愛，任性地自殘。
我聽見媽媽的哭聲，我聽見外婆的哭聲。
當我痛到碎，全世界，只有她們為我流下淚。
「我相信，一切都會平息，我現在好想回家去…」
然而，天是黑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璇戀　94.08.09